权力的游戏：全球能源“五极”的十大纠缠

10月中旬的短短几天内，美西方对俄罗斯石油行业发动了新一轮猛烈制裁。

10月22日，美国财政部将俄罗斯最大石油公司Rosneft和最大私营石油公司Lukoil列入SDN清单；10月15日，英国冻结俄罗斯34家实体及51艘油轮资产；10月23日，欧盟宣布对俄实施第19轮制裁，提前一年禁进口俄LNG、下调油价上限至47.6美元，并新增117艘影子油轮及中印等多国企业入黑名单。

至此，俄罗斯前四大油气公司几乎所有高管均遭受美西方制裁，被制裁的油气产量约占俄罗斯总产量的75%。这场能源博弈已进入深水区。

01 能源权力：大国博弈的新焦点

一个国家集团对另一个国家实施能源制裁大棒的“权力的任性”由此可见一斑，也让我们领教了“能源权力”的厉害。

从国际政治经济学的视角看，能源确实拥有“权力”。能源因其全球性大宗商品属性、主权与战略属性、资产价值属性、流动性和跨境交易属性等，从而成为国家间博弈的焦点。

另一方面，能源因资源分布的非均衡性，从而影响一国或一个地区的安全、外交、经济发展、民众生活等，具备了“影响或改变他者”的能力，这种能力即为“能源权力”。

这种相互影响的“权力”，构成了“纠缠”，最为典型的是石油出口国、过境国和消费国之间的互动。

冷战结束以来的超级全球化实际上培育形成了全球能源地缘政治五大能源权力中心。经过综合研判，美国、俄罗斯、沙特、欧盟和中国成为全球能源格局中的“五极”。

单就资源而言，这“五极”占据了全球油气市场的“半壁江山”，石油产量、消费量、天然气产量、消费量在全球市场的占比均达到50%-60%。

如果进一步研究，我们发现这五大中心在能源权力版图上各具特色：

美国位于能源权力金字塔顶端：拥有第一大油气生产国，第二大油气出口国的地位；拥有全球第一的油气消费市场；拥有强大技术优势；是全球的金融中心和油气贸易中心；对全球几乎所有的海上交通要道均有强大的军事威慑。

中国集中于市场权力：全球第一大石油和天然气进口国，是最具增长潜力的能源消费市场；拥有能源工业体系完备，综合实力优势；拥有全球规模最大、质量最高的新能源体系。

俄罗斯集中于资源和通道权力：全球第二大原油生产国，第三大石油出口国；也是第二大天然气生产和出口国；对欧亚大陆腹地具有较强的影响力，其陆上通道权突出。

沙特集中于资源权力：全球主要油气生产和出口地区，掌握全球最大规模富余产能，对供需平衡发挥关键性影响；有一定市场定价权。

欧盟集中于市场和技术权力：全球主要油气消费市场之一；技术先进，能源产业标准高；基础设施发达；特别是欧盟坚定支持能源转型，长期是气候变化与能源低碳发展的领导者。

03 十大纠缠：能源五极的三角关系

在俄乌战争爆发后的三年多来，上述“五极”相互之间的能源互动日益复杂。从数学角度讲，五个个体之间每三个进行组合，正好是10组关系，它们构成了全球能源博弈的基本框架。

美俄沙三角：美俄都视沙特为关键拉拢对象。美、俄、沙是全球前三大石油生产国，2024年，三国石油产量在全球占比分别为18.89%、11.59%和11.23%。以沙特为首的OPEC国家在俄乌战争后战略主导性大幅提升。

中美沙三角：沙特在中美博弈中维持平衡并寻求利益最大化。沙特坚持平衡的外交政策，在巩固与传统盟友美国关系的同时，深化与中国的合作，推动能源领域务实合作。

中美俄三角：美俄竞争中国的超大规模能源消费市场。随着欧洲天然气需求下降，中国将成为全球需求增量主体。美国或将施压中国增加进口美油气，与俄形成市场竞争。

中俄沙三角：俄罗斯取代沙特成为对华最大出口国。2023年起，俄罗斯取代沙特成为对华最大的原油出口国。2024年，俄罗斯对华原油出口达到1.1亿吨，占中国当年进口总量的20%。

美欧俄三角：欧洲能源进口“脱俄倚美”。俄乌战争后，欧盟对俄制裁，2024年自俄进口管道气占比从2021年的40%以上降至11%。美国借机增加对欧盟的LNG出口，占欧盟LNG供应的45%。

中美欧三角：中欧是美国资源的重要出口市场。特朗普2.0的能源政策核心就是重新回归油气，旨在通过扩大LNG出口，巩固美国在全球能源市场的主导地位。中欧作为全球最大的天然气进口地区，将成为美国出口的重点市场。

中俄欧三角 ：俄出口重心由欧洲转向中国。俄罗斯调整出口战略，加速“南下和东进”，将印度和中国视为主要的石油出口方向，将天然气出口转向以中国为重心的亚太市场。

美沙欧三角：美沙是当前欧洲能源安全的重要支撑力量。危机爆发后欧盟积极开展能源外交，开拓多元化油气供给渠道，推进石油供应重心向中东和北美转移。

俄沙欧三角：三国博弈推动规则主导权与能源利益再分配。沙俄以“OPEC+”机制组建“价格联盟”，通过产量调整协同影响市场；欧盟则以“碳边境调节机制”等绿色转型规则重塑输出绿色转型制度。

中沙欧三角：三方能源权力竞争将集中于可再生能源领域。沙特以传统能源资源出口和能源转型与中欧双向绑定，三角合作模型初具雏形。

04 权力重构：全球能源新秩序的形成

当下的能源纠缠，确实有点“剪不断理还乱”的意味。全球能源格局呈现“大国主导、权力此消彼长”的特点。

俄乌冲突使俄罗斯的能源权力被大幅压缩，美西方对俄罗斯实施的制裁数量已超过1.5万条；美国替代俄罗斯市场推动能源权力持续提升，再加上“绑架”了欧洲和与中东阿拉伯产油国施加巨大影响力，堪称如日中天。

沙特等OPEC国家凭借国内资源禀赋在能源权力格局中的战略自主性大幅增强；欧盟能源权力和影响力急速滑落。

而中国“风景这边独好”。凭借国内超大规模市场优势和新能源领域产业链优势，中国的能源权力持续提升。特别是随着全球能源转型加速推进，中国在新能源领域的优势与稳定可靠的电网技术优势叠加，能源权力将更加凸显。

今年7月20日，《金融时报》称中国将成为人类历史上首个“电力帝国”。但我们必须清醒认识到，在大国博弈加剧背景下，中国面临的外部风险有所上升。

能源权力的博弈从未停止，新一轮制裁只是这场持久战中的最新战役。随着全球能源转型加速，这场权力游戏还将增添更多不确定因素。唯一确定的是，能源作为大国博弈关键筹码的地位，在可预见的未来只会增强不会减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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