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成刚：个人投资者如何确定自己的研究方向？|《牛钱面对面》第27期

牛钱网：非常感谢孙成刚老师在百忙之中接受我们牛钱网的采访。孙老师，是中国最早一批进入股市淘金的投资者，回过头来看一下您走过的路，您觉得这么多年以来，中国金融市场的发展速度、发展的规模是什么样的？

孙成刚：中国股市从1992年发展到今天呢，有25、26年的时间了，这段时间我们的股市，上市公司的规模比以前大了很多，现在有将近3500家上市公司。A股的市场规模，其实看起来很大有几十万亿，但是由于过去的十几年，一些大的企业，我们没有引进市场来。真正上市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国企的大蓝筹公司，这样使得我们的市值看起来很大，其实没有反映中国经济特别是新经济的情况。所以看起来大，但是实际上呢，股市的表现还是不如人意的，投资者在市场上赚到钱的概率也不大。所以，我们市场的发展其实出现一个畸形。从历史的过程来看，我们的股市可以分成三个阶段，一个是从初创时期到2002年这段时间，这段时间的上市公司的规模不大，市场中抄风比较盛行，投资者往往是跟风的行为去做的。2002年以后，经过严打坐庄操纵的行为，到2012年之前，市场中的坐庄行为基本上销声匿迹了。但是2012年之后呢，中国股市又有一轮狂炒垃圾股、重组股的热潮，这个热潮在2015年达到顶峰，到2016年再重新归于平静。最近这几年，市场其实静静的回归到价值投资的思路去。整个来说，在当前的市场环境下，市场现在正在逐渐走向健康。

牛钱网：孙老师，您作为咱们中国的第一批股民，多年走过来，您有什么样的转变和收获呢？

孙成刚：我最早进入股市，是以自己的一套研究方法去做，在做的过程中，前面十多年的时间，经过摸爬滚打赚了些钱。到2002年之后，我主要从事了量化交易方面的研究，这里面包括了选股的量化和交易上的量化，经过了将近14、15年的时间，这其中的也包括5年的时间在实际的操作中用量化交易去做。2015年股灾之后，量化交易也已经基本上没法适应市场，所以重新开始又回归到主观选股的思路中。那么现在整个的市场的投资氛围是偏价值投资的，如果继续做研究，从价值投资角度出发去选股、去操作胜算更大一些。我觉得这可能是将来中国股市发展的一个长期的方向，就是以价值投资的思路去做投资。

牛钱网：那在中国计划经济的体制下，用西方经济学思想来分析中国目前的经济形式是否存在一定的水土不服呢？您能简单介绍一下，我们该如何看待目前中国的经济体质？

孙成刚：西方经济学，是诞生于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开始，一直到后来将近两百多年的发展历史，那么从这个发展过程来看，在早期亚当斯密写财富论的时候，英国经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一个帝国，后来英国慢慢衰弱，美国重新崛起，成为世界第一强国。现在的西方经济学基本上都是以美国经济为模型为蓝图发展出来的，用最强大的经济体的发展模式来透入到其他国家上去，这本身就存在一个误区。不同的国家，在不同发展阶段，理论上是有不同的特点，需要有不同的理论来进行解释和去处理经济发展中的问题，但纯从西方经济学的理论来解决中国经济问题是存在很大的问题的。实际上，在最近的十几年，我们也能看到一些经济学的学者和政府的一些措施都会遇到一些抨击。有的人说，某一种措施、某种举措不符合西方经济学的原理，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中国的经济还是发展的非常好。西方最近十几年流行的中国崩溃论，经过了若干长时间的验证，用官员的话说，就是西方认为的中国崩溃论，结果他自己先崩溃了，中国经济发展的越来越好。所以用简单的西方经济学的理论来解释中国经济是不可行的。这一段时间的话，我和傅海棠老师还有沈良一起，写了一本书叫《中国崛起的奥秘》。这本书的核心是讲财富论的，如何创造财富，在财富增长的同时，实现经济的快速发展。整个理论是傅海棠老师的思想为基准，我们发现大多数的理论与现在流行的西方经济学的理论是不一样的，是有中国自己的特色的。我觉得我们如果要判断中国经济发展的形式，研究中国经济发展的方向，经济发展的理论，将来的话应该看中国的经济理论，而不应该是简单的照搬西方经济学的东西。

牛钱网：我们再回到股票市场上，我们看到目前股票市场依然存在很多问题，比如说退市制度的不完善、企业上市的注册制，包括ipo的造假现象等等。您觉得我们的监管层目前急于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孙成刚：中国股市虽然有二十多年的发展，但是这中间走了很多弯路，到今天的也存在着很多弊端，存在一些不如人意的地方。这里面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中国的市场中是以散户投资者为主，中小投资者占到了市场总人数的95%的比重。这些人在投资的过程中，缺乏深入的研究，对市场缺乏正确的认知，大多数人在市场中追涨杀跌，然后形成亏损。但是极少数人，特别是一些经验比较丰富，资金量比较大的人，能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发展起来。我们现在的市场上有的游资，个人的投资者以游资的身份出现，他们资金规模达到十几亿、甚至上百亿。但是很奇特是，如果在西方的股市上，大的资金的投资者一般来说，是采取价值投资的方式。而在中国，因为他出生于草根阶层，在操作上，有自己的一套方法，通过炒买炒卖的方式赚了很多钱，结果十几亿、上百亿的大户、大的游资仍然在追涨杀跌，使得市场形成错误的风向引领，这样的引领导致市场中看起来有些不如意的地方。比如说有的人只喜欢炒作资产重组的，有的喜欢炒作有庄操作的股票，慢慢地这些股票的估值过高。当它的估值过高的时候，上市公司就有很多行为，比如说增发、还有定向配股，重新圈钱。这样的行为，在监管层管理不到位的情况下越来越盛行，像2015年、2016年这两年，中国定向增发的市场规模超过了2万亿，从市场中圈走了大量的钱。而且很多公司，又不务正业，不认真的提高主业，反而使得市场中具有投资价值的股票被边缘化。这是一种典型的劣币驱逐良币，在刘士余上任以后，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应该说是有很大的改善、很大的改观。其中最重要的一点的就是严打市场，不能投机炒作，这使得一些老的游资无所适从，有的游资被查处、被法办。这样的铁腕治市的手段，如果能够继续延续下去，市场中的投资风格、投资风貌、投资理论和投资风气都会得到改变，我们的散户逐渐变得健康起来。实际上最近一段时间，证监会的层次在做很多工作，包括提高上市公司的分红回报水平，提高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公开透明度，这一些都是好的事情，我觉得如果在当前的制度环境下，如果能持续走下去，再坚持个30年的时间，我们的注册制就可以顺利的推出，市场中的投资氛围会慢慢形成，会更有利于市场的健康发展。

牛钱网：目前强监管的市场下，我们个人投资者想要在这个市场赚到钱应该如何去做？如何确定自己的研究方向？

绝大多数中国投资者在股市中想赚钱是很难的，即便在美国股市中经过了上百年的长期的牛市演变，在早期的散户投资者也是赚不到什么钱的。美国的市场从1934年之后逐渐逐渐从个人投资者退出市场，到机构投资者成为主导。所以我们看到，在1931年的那次崩溃结束之后，美国股市可以持续80年长期的漫游，这一点的主要取决于机构投资者为主，散户投资者为辅的情况。如果说我们的投资者要想在股市中赚钱，那必须要加深研究，这里面包括个股研究、包括市场大局的研究，这种研究的工作量、难度是非常大的。我觉得如果要找一个比较好一点的办法、省心的办法，就是个人投资者可以长期几年，甚至十几年如一日只研究一两只股票，把这一两只股票公司的背景、公司的经营、公司的发展研究透，然后长期投资这样的股票，胜算会高一些。不能像以前那样的追涨杀跌、频繁换股。

牛钱网：在前段时间，股票市场上传的比较火的一个板块就是独角兽题材。另外还有一些报道说，阿里、京东这些企业有回归a股的诉求，如果说他们要回来的话，您如何看待这些独角兽企业的估值？

孙成刚：这些企业的回归是件好事情，中国投资者可选择的东西多了，但是有点难是就是这种独角兽的企业，他已经不是成长中的企业了，大都是已经盘子得非常大了，他将来的发展的速度、成长的速度可能会不如以前。他们如果回来的话的，投资者难免会抱着他曾经是发展很快的企业的这样的心态去投资。这样会使得这种公司的估值会被估得很高。比如说最先回来的360，他上市以后的估值的动态PE在50倍的以上。如果说他的成长的速度跟不上，股票将来难免会出现大的下跌，而且由于中国股市有个炒新的习惯，一旦类似于独角兽回归国内，或者京东、阿里以最佳的形式回到市场中，投资者往往会给他一个比较高的估值去追捧他。一旦追捧的比较高，将来万一市场出现调整，或这些公司的发展不如意，就会出现大幅的下跌，反而拖累我们的市场指数。这个其实像早些中国石油上市的时候，中国石油在香港上市的时候价格就一块多港币，但是回到国内就发行到四十几块钱，回过头的话，从四十几块钱一路跌下来，跌了90%，对指数的拖累是非常严重的。独角兽企业的回归，包括CDR的模式回归，从监管层的角度来说呢，应该考虑如何让他平稳的在这个市场中加入进来，而不应该是一步到位的进入市场，任市场去炒作，导致他的价格估值过高。如果这样子下去的话，对投资者也是一种新的打击。

牛钱网：孙老师您的股市经历是丰富多彩的，相比较也经历过很多的风雨坎坷。您能介绍一下您对待投资不顺利时期的一些经验吗？包括是怎么去渡过这些挫折时期的？

孙成刚：不管什么人都会有高潮，也有低谷，有投资顺利的时候，也有不顺利的时候，一般来讲，我们如果投资不顺的时候，有两种选择。一种选择是就地卧倒什么都不要做，我们很多散户股民在做的时候基本上是这样做的：套住了，放在那不动，长期不去管它，就像没有发生一样，其实也是不对的。我觉得如果要做的时候，在投资不顺的时候比较好的一种做法，应该是把股票清出来回家休息，休息的时间，如果亏损不是太大，一两个星期为限。如果亏损很严重，要清仓离场休息的话，这样的时间限定在一个月以上。休息了以后，能在这个休息的过程的反思，自己的这种投资顺逆的原因找出来，找出对策来，再重新进市场。投资本身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是一个用自己的血汗钱进行保值增值的过程，如果投资不顺的时候，你去放任自流还不去管他也是不正确的。最忌讳的是这段时间不顺，你还频繁的去做，想早点把损失捞回来。休息也是一种投资，休息的过程中，你的思想、你的头脑进行调整之后，可能会更有利于将来进行的投资活动。

牛钱网：第十三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上，李克强总理也是提到要推动期货市场的发展。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接下来期货市场的重头戏即将到来？

孙成刚：期货市场这几年的发展很快，特别是方星海担任证监会副主席以后，像我们现在做的原油期货在国内上市，同时铁矿石引进一些海外投资者。同时我们也注意到，像交易所中有些新品种的上市，像苹果、鸡蛋，这种生鲜农产品都上市了，新品种上市也带来了新的资金，很多产业资金进来了。应该说期货市场的发展是指日可待了，这几年我们的期货市场总的资金规模比以前大了很多，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期货市场本身是一个零和游戏，有人赚钱就一定有人赔。而且理论来说，大家在博弈的过程中的是一个复合游戏，还有些手续费、资金流失的情况存在，因此，绝大多数的投资者在市场中是不太容易赚到钱的。即便是产业资本，他在市场中通过套保的方式能够赚钱的，意味着他在产业上可能要亏损。所以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没有足够的水平，没有足够的研究实力，期货市场不不是一般的投资者去玩的。

牛钱网：刚刚孙老师提到原油期货，中国原油期货在3月26日上市，你如何看待人民币原油期货对于中国在国际原油定价权争取上有的帮助？

孙成刚：这是个好事情，因为现在中国的是全世界最大的原油销售国，也是最大的进口国，但是我们现在包括国内的汽柴油的定价，其实也是以海外的原油的价格来做基准，这一点本身就不符合中国的经济发展情况。这次原油期货上市以人民币计价，我觉得最大的改观可能我们的汽柴油的定价基准是以上海的原油期货价格为准，这是好事情。另一方面，中国现在必须要走出去，我们现在国内一年进口上亿吨的原油，金额规模是非常大的，要想人民币能够走出去，最好的载体就是原油。而且中国这几年，我们进口的原材料很多，包括来原油、包括铁矿石、包括有色金属。要想使得中国在国际定价上有发言权，把这个期货设置出来，然后以期货作为基准应该是好事情。同时，我们要看到中国这几年，虽然说国家已经是采取措施降低外汇储备，但我们的外储规模还是非常庞大的。外储，顾名思义是以外汇作为储备的基准，我们可以看到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的是美国，美国是不太会储存人民币作为他的外汇储备的。中国现在经济规模正在逐渐成为世界第一，我们的经济规模越来越大，我们的对外交往的规模越来越大，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有大量的美元储备，是不符合中国的大国地位的，所以我觉得，要想使人民币实现国际化，以原油期货为载体率先突破，将来的话，可能很多国家在于中国交往或者进出口贸易的过程中就会以人民币来结算。如果人民币能够在越来越多的领域和越来越多的国家中能够流通或者得到重视，那么人民币实现类似于美元的储备货币的职能是有可能的。我觉得将来，中国政府可能会采取的措施：1、鼓励进口，使得我们的外汇顺差越来越少。2、使得世界上更多的国家，以人民币存储备货币，这样的话，对中国的长期发展是有好处的？

牛钱网：最近媒体报纸都在铺天盖地报道中美贸易战，您是如何看待中美贸易战的？如果贸易战打响对全球的金融市场有什么样的影响？

孙成刚：中美贸易战应该说不太容易打的起来，因为中美两国，是处于第一和第二的两个国家。这个贸易的话，尤其美国对中国是有逆差，这种逆差也是美国人自己造成的。一方面，美国现在他有发行钞票的特权，他只要通过自己的机器开始印钞票，就可以有更多的美元提供出来。而中国，是用辛苦劳动的人民创造的这种财富，让我们的衣服、鞋帽、家电出口到美国，美国人只不过给咱们一些纸币而已。透过本质来说，等于是中国人民用血汗劳动换来的、制造出来的财富给了美国人，美国人给我们一些纸币而已。在这种情况下，对中国来说是不划算的，因为你等于输出了劳动换回的是没有价值的一些纸币而已。最好的是，我输出A类物资给你，你把B类物资给我，我们互换。现在中国在进出口贸易中，我们急需的是美国的高精尖的一些产品，芯片、高端的技术等等。但是美国的这方面对中国是实施进口管制的，我们很多东西想买买不着，我们卖给他的东西呢，他又不可或缺。因为贸易逆差是美国人自己造成的，那在这种情况特朗普采取的措施，是对中国进口的一些东西提高关税，提高关税的本质实际上是本国人民付出更多的钱，对我们自己是没有太大伤害的，因为你的东西是不可或缺，你要去买的。在这种情况下搞提高关税的做法，是损人不利己的。我还注意到，美国这次率先列出的制裁清单，是针对中国制造2025的一个名单目录上来的，显然的在美国人看来到2025年的时候，如果中国制造真的达到目标，中国就会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对美国的压力也是很大的，所以他这次所谓的制裁或者贸易战，应该是叫醉翁之意不在酒，有打压中国的意思。很多人担心2018年会出现2008年的金融危机，或者1929年那样大的危机。但现在的各个世界，各个国家的央行、政府，都已经吸取了以前的经验教训，打起来的概率低，出现严重的经济危机、经济衰退的概率也不太高。所以我觉得对金融市场来说，对于短线的冲击没有太大的影响，只不过我们需要注意的一点就是美国在过去的几年，持续的缓慢的往上加息，现在加息到第五次，如果他在年底之前再加息两次，对美国经济的打击是比较大的，那可能美国的经济复苏会受到打击，出现经济的调整。如果这个时候中国迎头赶上，很容易快速的实现中国的崛起为世界第一的目标。

牛钱网：最后请孙老师给咱们还在金融市场上生存的投资者提几点建议。

孙成刚：我觉得在这个在市场中生存下来，特别对于中小投资来说，难度是非常大的。最重要的是我们的时间精力不够，看着赚钱很容易，但是如果你不做透研究，是很难赚到钱的。所以让我出建议的话，我的第一个建议就是一定要拿出多的时间来做深研究，你做什么就要研究什么，你买股票的就把股票给研究透了，把某一个股票研究透。如果做期货，就把期货的某一个品种去研究透，这样做的话，就不打无准备之仗。如果说有些投资者，在市场中摸爬滚打了几年仍然是亏损的，那我劝这样的人尽量早点离开市场，可以把自己的资金交给专业的机构去理财，自己不要在这里面继续搏杀。过去20几年我的经验告诉我，很多投资者在亏损几年之后会持续亏损下去，有的人在市场中十几年都不赚钱。这个市场也只是适合很小部分人生存，大多数人是不太容易在这个市场中长期生存下去的。除非你能够做足够透的研究，研究透了还不一定能赚钱，有的时候还需要你的运气好一些。所以在权衡取舍的时候，大家应该注意这一点！